“雖然您這麽說我不是很認同，但是爺爺也確實是太...謹小慎微了點。”雷百歲摸著下巴，慢慢的說道。“固然家族裏可能出現過這樣的事情，可每個人和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命運不同，即使是面臨同一件事的選擇也不盡相同。爺爺這樣擔憂，也是太沒道理了些。”

“嘿嘿嘿，閨女啊，你爺爺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老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從那之後，每隔幾代，你們雷家就會出個混世魔王，每次都是雷家差不多枝繁葉茂要發展起來了，就又因為個什麽事兒給人斬草除根了。每次都只能留下一根兒獨苗苗，傳宗接代。你爺爺好不容易你們老雷家上一代生出兩個兒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爺爺說什麽也要保全了雷家的那點兒血脈。所以我知道，你爺爺趕走你二爺爺是故意是！”

“雖然他後來後悔了，可是至少在那個時候，他是下定決心要舍棄了你二爺爺。哼，這個老狐貍，心裏肯定早就覺得帶著你二爺爺就是帶了個定時炸彈了。”族老毫不客氣的在雷百歲面前抹黑著她的爺爺。雷百歲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駁，上一輩的恩怨情仇，也不是她能夠插得上的話的，這族老一會兒說爺爺的擔心沒錯，一會兒又對爺爺的所作所為那麽唾棄，前後也太矛盾了些。

正在雷百歲在這邊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聽見了這陣喧鬧聲，雷百歲和族老對視一眼，各自起身，走到了外面。剛出了院子，就聽見有人喊‘抓住他，抓住他’，那聲音竟正沖著雷百歲他們而來。借著微弱的月光一看，一個漆黑的身影正沖著雷百歲他們飛奔而來。村民拿著火把緊跟而來，雷百歲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一個矮小的中年漢子正拿著一把屠戶常用的那種殺豬刀向著雷百歲的方向跑過來。雷百歲想上前攔下對方，可是一看身邊的族老，卻猶豫了，要是自己這麽一攔，離族老這麽進，非常有可能誤傷到他。

然而那漢子可不等雷百歲思考多久，就已經近在咫尺。雷百歲奪過了族老的拐杖，一棍子正敲在了對方的喉嚨上。那矮小漢子被這麽一棍子一攔，當下就摔到在了地上。雷百歲見對方倒在了地上，把拐杖還給了正在吹胡子瞪眼的族老，可那倒在地上矮小漢子此時卻像是發狂一樣，拿起了地上的刀就沖著雷百歲沖了過來。雷百歲一時不察，竟被矮小漢子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這時村民已經追了上來，卻看見雷百歲這個族老的客人被挾持住了一時間都不知道做何反應，僵在了原地不敢動作。矮小漢子一邊挾持著雷百歲往後退，一邊大喊：“都退後！再不退後我就一刀捅死她！”

眾人面面相覷，不能做主，只能看向族老，族老沒有說話，只是做了個手勢，示意眾人稍安勿躁。雷百歲卻是笑了，對挾持自己的矮小漢子說：“大哥，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啥？你說啥...”話音未落，雷百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格開了自己脖子那只拿著刀子的手,打掉了刀子，一個擒拿，將漢子按倒在地，整個過程快穩準狠！看得一旁的村民都呆了，沒想到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出手這麽幹凈利落，一下子就把這窮兇極惡的矮小漢子給制服了。

那矮小漢子被按倒在地上了，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雷百歲抓住了矮小漢子，村民一擁而上，把他給捆得結結實實的，正好離得也近，便順勢壓到了族老的院子裏。

“族老，這個家夥果然跟您說的一樣，半夜裏往咱們散布出去的安康的住處來殺人了。幸虧按您說的，咱們已經把安康給換了個地方，那不然安康今天肯定就交代在他們手上了！人抓住了，咱們接下來幹啥？”打頭的一個白家漢子問。

“接下來啊？找個人，去報警。讓警察去抓人！”族老磕著拐杖說，他現在看到自己的拐杖，就想起來雷百歲拿拐杖敲人的那個狠戾勁兒來，跟她二爺爺活脫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在這之前，咱們得先審審這王八蛋！”族老狠狠的敲著拐杖，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通過這一動作發洩出去一樣。“把他給我拖到屋裏去！”

聽到族老的命令，幾個白氏族人把這漢子拖到了族老的房間裏。族老帶著雷百歲和幾個漢子一塊兒進了房，一個漢子把塞在那人嘴上的布拿了出來。

“你不用說話，就聽我說就行了。”說話的這是雷百歲，聽到這話別說那漢子，連族老都有些鬧不清楚她的意圖。不過，雷百歲之前的表現，讓族老選擇相信這個小姑娘。

“你也是幹撈屍的買賣的吧？你們撈屍人，有個組織是不是？”躺在地上的漢子一臉的防備，大有你說什麽我都不開口的意思。

“呵呵，你們組織有個頭頭，明顯頭頭不是你。你們放魚的事情，是頭頭說的，而且，你們的頭兒應該是個南方人，對不對？”雷百歲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

昏黃的燈光下，雷百歲清楚的看到在聽到南方人的時候，對方的瞳孔一陣緊縮，連嘴角都瞬間抽搐了一下。見對方這個表情出現，雷百歲知道自己的推測應該沒錯，於是繼續說道：“那魚，應該是你們的頭兒給你們的，是從南方帶過來的，名字叫做雀鱔，是有名的食人魚。你們頭兒說，這個東西放下去了，能給土門村的人一點兒教訓。但是，沒說過這個東西會吃人的事兒對吧？你們放得不是一兩條，而是一整船。你們的頭兒有親戚朋友是在南方做水產生意的，弄這麽一船東西，方便的很。你們頭兒的那個親戚還是朋友什麽的，破產了，欠你們頭兒的錢，沒法兒還了，就拿這玩意兒抵債了。但你們頭兒不知道這玩意兒能幹什麽，所以幹脆就盡數放在土門村的水域範圍內對不對？”

雷百歲每說一句話，對方的眼睛就睜大一點，說到後來，對方的冷汗已經涔涔而下，驚恐的看著雷百歲活跟見了鬼一樣。“你..你是怎麽知道的？”那漢子哆哆嗦嗦的問，雷百歲說得這些，有好多連他們那邊兒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跟頭兒平日裏關系還不錯，很得頭兒的信任，所以才知道這些東西。不然，這次任務也不能找他來啊，頭兒可是說過的，這樣事情交給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就只有交給他才能安心。

“呵呵，我怎麽知道的你不用管。也不用告訴我對不對，只要聽著就好。你們盤算的都挺好，可是放魚的那天出了差錯，竟然被去打漁的白安康看個正著。你們怕白安康把消息走漏了，就把白安康給抓了起來，想說關上個一兩個月等土門村的人得了教訓之後再放出來。誰知道，關了白安康一個月，土門村就鬧出了失蹤案。別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們心裏可清楚。你們更清楚，要是這個時候放走了白安康，一切就完蛋了。你們試過把白安康泡進水裏，讓那些魚把他也給吃了，可那個時候水裏卻什麽動靜也沒有了。你們沒辦法，只能把白安康留在三門峽水庫，那個地方荒涼不說，沒船肯定跑不出去。你們想餓死了白安康，到時候也沒有人會懷疑到你們頭上，就是懷疑到你們頭上，人是餓死的，誰也沒有證據說就是你們做的，是不是？”

那躺在地上的漢子，一臉的驚恐，不用猜也知道，雷百歲這是說對了。屋子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雷老爺子的孫女兒，能掐會算，所以也就沒那麽驚訝，以為這都是雷百歲掐算來的結果。村民只是心裏納悶兒，如果雷百歲早就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弄出這麽多事兒來？

“可是你們在怎麽也沒想到，白安康竟然給救出來了。雖然救出來了，但是連老天都幫你們，他竟然昏迷了，要送醫院。你們當然不可能讓他再醒過來，他一醒過來，你們之前所有的事兒都得曝光，這土門村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放過你們。所以你們的頭兒，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過來殺白安康。”雷百歲說到這裏，對方面露憤懣之色。“你們竟然設計！卑鄙無恥！”

“再卑鄙也卑鄙不過你們，殺人滅口的事兒都幹得出來。”雷百歲擺擺手，並不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那也是你們逼的！我們在黃河上生意做得好好的！你們眼紅，就把我們給趕走！自己獨占！還敢說自己不卑鄙！”漢子氣的臉色通紅，在地上憤怒的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雷百歲輕輕一按，又躺倒在了地上。

“別這麽著急，先聽我說完。”雷百歲像是個說故事的人被打斷了思路一樣，不滿的說著話。

“你們頭兒信不過別人，你是跟他關系最好的一個人，所以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你。並且跟你約定，如果到了時間，你沒回來，他就會逃跑，並且會好好的照顧你的家人，對吧？”

那漢子聽到雷百歲說到這裏，便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現在我大哥肯定已經離開l市了！有什麽事兒我頂著！你們有什麽要招呼的，全都沖我來！”

“你確定你大哥跑了嗎？我能把這些都說出來，我會就這麽放任你大哥逃跑嗎？”雷百歲問對方。

那漢子一聽這話，整個人都僵硬了，半晌才開口歇斯底裏的吼著問道：“你把我大哥怎麽了？！！”

“放心，沒死。”雷百歲回答的雲淡風輕，卻讓躺在地上的漢子打了個寒顫。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漢子終於崩潰了，崩潰的瞬間，眼淚也就跟著決堤了。當你發現自己所有最重要的秘密如同電視節目一樣被全世界知道，只有你不知道的時候，應該都會崩潰的吧。

“我？曾經是個警察。”雷百歲回答，地上的人卻忽略了‘曾經’兩個字，突然止住了眼淚，一臉絕望的看著雷百歲，說：“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怪不得...”

雷百歲不知道他的‘原來是這樣...’和‘怪不得...’是什麽意思，不過看他的樣子，等到警察到了的時候，應該就很好突破了，畢竟他心理防線已經全線崩潰了。偶爾雷百歲也會覺得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殘忍，她總是把人逼到絕路，逼到心理全都崩潰，會不會有傷天和？可是一想到能夠將這些人繩之以法，又覺得一定要用這樣的非常手段才可以。

雷百歲問完了話，讓族老把已經失神了的漢子帶到了別處，只等警察上門來帶人。而那邊的漢子的頭頭，早就被白家子弟看了起來。

很快警察就來到了這個小村莊，在了解到情況之後，帶走了所有的涉案的人員，族老找了幾個激靈的白氏族人跟著警察去做了筆錄。

雷百歲解決完了這一切，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坐在族老家的炕上，族老問：“現在人抓住了，咱們這片兒水域，真的沒事兒了嗎？”

“沒問題，雀鱔只能在25°、26°的水裏生存，所以他們在黃河裏最多也就七月份的時候能活。您看這幾個月天冷了，就沒人失蹤了吧？那安康是怎麽能活下來的？就是因為那個時候雀鱔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所以才沒事兒的。不過...”雷百歲話音一轉，一個‘不過’讓族老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不過什麽啊？”族老焦急地問。

“這個雀鱔可能會有魚卵留下，這種東西是黑色的，有劇毒。您跟村民說一聲，讓他們見了就銷毀，雀鱔這種東西，所在的水域是寸草不生。也得虧這塊兒水域的水夠深，深水氣溫低，雀鱔只能禍禍一些淺水區域的魚了。所以魚卵應該也是在兩岸的岸邊兒，容易發現。”雷百歲說到這裏，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一樣。

“聽說這個雀鱔的味道十分鮮美，南方那邊很是暢銷，北方更加少有，那一船的雀鱔，應該也能賣個大十幾萬吧，怎麽也比扔到河裏凍死來得強，怎麽就想不開呢？”雷百歲摸摸下巴，自問道。

“哼，閨女，你知道黃河上撈一具屍體，他們找人要多少錢嗎？多的時候，一天就能掙個十幾二十萬，你以為他們為什麽怎麽趕也趕不走？！”族老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

“不像啊，那漢子看著，也不像掙這麽多錢的人啊。”雷百歲感到有些詫異。

“當然不像，那漢子只是負責撈屍，他能掙什麽錢？這屍體撈起來，還得賣出去才行！那負責賣屍的，才是真正掙錢的那個！可憐這一群莊稼漢子，老實巴交的平白給人當了槍使。”族老磕了磕手上的拐杖，不無感慨的說道。

雷百歲聽到族老的話，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各人有各人的命，那老實的漢子也未必不知道人家把他當槍使，可是還說願意做這麽件事，這是他的選擇，旁人也說不得什麽。就像我爺爺和我二爺爺，我二爺爺大概也是知道我爺爺想要甩掉一個定時炸彈，保全家族，所以才會痛快離開，以您說的，我那二爺爺也是個有本事的，想要留下來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嗎？但他還是選擇離開了，這是他的選擇，旁人也說不得什麽。我爺爺，選擇不要這個親弟弟，心裏也未必好受，可還是做了選擇，這是他的選擇，旁人也說不得什麽。族老，您也別老罵我爺爺了，我爺爺就算搶了您心愛的姑娘，那也是姑娘選擇了我爺爺，這麽多年了，您該放下，也就放下吧。”

族老聽到雷百歲的話，沈默了許久，半晌才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小姑娘在這兒等著我呢！咳咳..”

可能是笑得太用力了，族老咳嗽了起來，雷百歲趕緊倒了碗水給他。族老喝下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是啊，該放下了，都該放下了，早就該放下了。我活了這麽幾十年，卻還沒有你個小姑娘看得開，看得清楚...還真是...”

族老搖了搖頭，又沈默了一陣，才接著對雷百歲說：“你回去了，跟你爺爺說一說你剛才說得那些話。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放不下，你爺爺這麽多年恐怕也從未有一刻是能夠放下的。雖然我老說他是活該，哼哼。”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對爺爺說的。”雷百歲這樣承諾著。

土門村的事情解決了，雷百歲也要回家了，第二天一大早，雷百歲在白草香的帶領下，被全村人目送著出了村。雷百歲被白草香送到了火車站，終於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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